樓蘭峰谷四季如春，景致並沒有因為陶不悔的死去而遜色半點。那被陶不悔施展焱術而焚毀的草木也慢慢轉青了，更何況那火並未燃及谷底，因也絲毫未損谷底之景。

鳳蝶飛與林玉郎不聞人間之事，就在此處安居了下來。

“蝶兒，你久未練舞，恐怕生疏了不少吧？”林玉郎輕輕走近正在湖邊餵魚的鳳蝶飛說。

鳳蝶飛看看水中游動的魚兒，又看看水中自己的倒影，再看看林玉郎在水中的影兒——它們都在水中漾蕩著，輕輕地說道：“生疏了又怎樣？”

“蝶兒那麽熱愛跳舞又何出此言？”林玉郎輕輕撫著她的雙肩道。

“那舞本不是什麽好東西。”鳳蝶飛抿唇輕說道，“再練，我就不認得你了。”

她發現自己一練舞就會變得無情而冷血，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了，因而才這樣說。

“蝶兒，怎麽會呢？我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嗎？你不認得我認得誰啊？”林玉郎想說得更輕松點。

“恐怕連我自己也會不認得的。”鳳蝶飛說。

“不會吧。蝶兒，你怎麽會有如此想法呢？”林主郎說。

“玉郎，”鳳蝶飛轉過身看著林玉郎道，“我覺得那舞很邪門，它絕不是一般的舞蹈，它會殺人。”

林玉郎一驚，道：“不會吧？蝶兒你想多了。”

“不，我沒有想得多。那天在城隍廟，死了那麽多人。”鳳蝶飛自失道。

“那不都是李香水殺的嗎？”

“不，不全是她殺的，也有我殺的。”

“你不要胡想了，好嗎？”

“我沒有胡想，我本來是要救人的，可是當我揮開衣袖時，那衣袖裏有一種我無法控制的力量，竟把人給殺死了。我自己都不敢相信。”鳳蝶飛陷入了回想之中。

“你真有這種感覺？不會是錯覺吧？”林玉郎看著鳳蝶飛的眼睛道。

“不會。自從給那些百姓散布了錢財之後，我發現我的心智超過以前了。並且，我發現我一練舞，我的靈魂深處總有個聲音在對我說話，說我是惡魔。那些陪我飛舞的鳳凰以前都是黃色的，現在怎麽都變成黑色的了。” 鳳蝶飛作出深思狀。

林玉郎看著鳳蝶飛，覺得她也不像是在說謊。

“你是說，你練的舞是一種邪門武功？”

“嗯，所以，我不想再練了。止於此就好。”鳳蝶飛點點頭說道。

林玉郎也點了點頭，道：“我也發現我的劍有時也不受我的控制，總為殺人而蠢蠢欲動。不過，還好。它留在了冰火島上。所以，現在我反而輕松了。”

兩人沿湖走著，沈默著，各自想了一會兒心思。

菜畦裏的菜都長得很茂盛了，林玉郎指著地裏的菜說：“蝶兒，從此以後，我們不再談舞和劍，我們就過我們的日子好不好？”

鳳蝶飛微笑道：“好，這幾個月，是我這一生中過得最踏實的。”

林玉郎笑道：“那是因為你和玉郎我在一起嘛。”

鳳蝶飛笑了笑，沒有說話，低頭朝前走著。心想，每個人生來也許真的註定是要屬於某個人的，那個人只有一個，無可取代，自己或許就找到了那個人吧。那個笛江南，或許只是一種假象，並不是真的那個人。

想到此時，她看了看林玉郎，而林玉郎也正好在看她。那一瞬間，她確定他就是她命中的那個人。林玉郎心裏想的正和她心裏想的一樣，她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來了。

林玉郎攬住她的腰，她側望了一下他，會心地向前走去。

他們來到一片樹林子裏，那裏有一個鹿園，是他們建的，裏面養了兩只鹿。當初那鹿兒從懸崖上摔下來時，受傷了，是他們救了它，把它們圈在這兒養傷。如今，鹿兒已經恢覆得差不多了。見到他們，便仰首叫了起來，很是親昵。

“這鹿兒還真通人性。”鳳蝶飛摸了摸其中一只鹿的頭說。

“是啊。有了這些動物，我們居住在這裏也就不感到單調寂寞了。”林玉郎道。

過了幾天，他們把已經痊愈的鹿放回了林子，那鹿卻始終不肯走遠，徘徊在他們周圍的林子裏。他們也只好作罷。

鳳蝶飛和林玉郎住在當初陶不悔經營過的庭院，那裏一應用具倒也齊全，全不似荒廢了多年的院落。

他們因有了自己的家而感到幸福和滿足。他們沒有舉行儀式，就把彼此的心交給了對方。

他們看到了一只小鹿，正驚詫間，那兩只大鹿出現了。正是他們救過的那兩只。

“天啦，是這樣嗎？”鳳蝶飛驚喜地叫出聲來。

“是的，是的，蝶兒，它是那兩只鹿的孩子。”林玉郎也高興地說道。

“太不可思議了，他們竟然是夫妻，還生了一只漂亮的小鹿。”鳳蝶飛輕吻著那只鹿道。

林玉郎看著鳳蝶飛嬌吻鹿兒的樣子，心中也很開心。他在想，如果他們也有孩子，那該多好！

誰知鳳蝶飛此時也在想這個問題，她不由地看了一眼林玉郎，而林玉郎也在看著她，雙眼相對，紅霞立即蕩漾在兩人的臉頰上。

那只鹿兒忽然朝前奔去，兩人趕緊朝前追去，那兩只大鹿卻停在原地沒動。

他們追到一個山丘前，小鹿停住了，不住地用腳踢騰背後的草埂。

“這個家夥莫不是要撒尿了吧？”林玉郎道。

“你怎麽知道的呀？”鳳蝶飛捂住嘴笑了。

“我猜的呀？”林玉郎道。

“你看你看，玉郎，那下面是什麽？”

林玉郎循鳳蝶飛的手指去看，只見那鹿腳踢騰處的草叢間露出了一塊石碑。他們走近去看，看不清，兩人不由同時用手去觸碰那石碑。誰知，二人的手指剛一觸碰，那碑就洞開了。兩人齊齊跌入了洞裏，一下失去了知覺，根本就不知那洞有多深。

兩人醒過來時，竟發現，那裏面的景觀與先前到過的玄虛古境別無二致。

然而奇怪的是，他們並沒有見到先前他們曾見到過的那些人，卻看到了無數幅人物肖像畫，那些竟是先前在玄虛古境裏見到的那些女子的畫像，其中就有那個白衣女子和粉衣女子。洞內四壁都張貼著畫像，其中有一幅竟酷似鳳蝶飛。

“蝶兒，怎麽是你？”林玉郎指著其中的一幅道。

“只是相似而已，一定不是我。”鳳蝶飛平靜地說道。

“太像了。”林玉郎看看畫像又看看鳳蝶飛道。

“世間相似之事太多了，或許是過去的某個女子長得像我罷了。”鳳蝶飛看著那幅畫像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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